司马平邦
这,是我至少渴望了5年,而才刚刚看到的一部电视剧,它的名字叫《傻根进城》,我甚至都觉得,这个名字起得都这么好,好傻,而因为傻才更好。
许多年前,在哈尔滨南岗区的西大直街和花园街之间,曾经流传过一句顺口溜:
山炮进城,腰扎麻绳,看场电影,不知啥名,看场球赛,不知谁赢,喝瓶汽水,不知退瓶,挨顿胖揍,不知哪疼……后来,这顺口溜就流行了全国,好,告诉你吧,它最早就是在下我这个曾经的“山炮”编出来的。
前年,有部叫《正阳门下》的电视剧,第1集就是陈思斯饰演的孟小杏初进北京场,买了瓶北冰洋汽水,搞不懂喝完还要退瓶,当时我边看边心里好笑,赶情这天下山炮都是一路子。
这些年,关于“进城”的电视剧其实也拍了很多,比如《满仓进城》《小麦进城》《女人进城》《葵花进城》之类的,剧里讲的差不多都是农村人进城打工、奋斗的故事,人人都有一部血泪史,其实也是一部励志史。
现在的北京城,官方口径是有2300到2600万人,民间有说是4000万人,更有邪乎的说法是6000万人,但你只要回到1980年代的文件里去查一下,那时不过才几百万的本地人口,所以,说中国的首都现在已经是一个座被山炮们占领的首都也不为过――但有了这《傻根进城》之后,更准确的说法是,这是一座被傻根们占领的首都。
《傻根进城》的总编剧,中国传媒大学的陈晓春教授,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谈到自己的创作初衷,曾坦言其实他本人就是一个地道的“傻根”,当年他傻乎乎地考进北京上了大学,之后又傻乎乎地在北京奋斗,后来有这样一个机会拍了这部傻乎乎的电视剧,现在他想的是把它播放给那些傻乎乎的城市里的奋斗者们。
所以,看起来,傻根们的多少将决定这部剧集的收视。
不过,其实《傻根进城》的故事却一点儿也不傻,这是它与其他多部“进城”剧又一个很大的不同。
来自同一个小山村的李大根(包贝尔饰),先是在北京的东四环外某处找到自己的发小刘明伦(相声演员李菁饰),在刘明伦的引导下,李大根在工体西路一家当保安,开始了自己的北京生涯,但不久,他即被除名,因为他太傻了,居然敢出手制止一个富二代调戏一个卖酒女郎……这之后,大根和明伦就分道扬镳,一个走上以傻卖傻的奋斗路,另一个走上以巧弄巧的混子路,李大根和刘明伦明暗掩映的两条北京之路,是这部《傻根进城》可以从其他“进城”剧中脱颖而出的刹手锏,所以,恕我不能将更多剧情在这里透露;其实,在这方面,多年前赵本山导演的那部著名的《马大帅》系列似乎才可以与之匹敌,《马大帅》里,马大帅(赵本山饰)进城先是投奔自己的小舅子范德彪(范伟饰),本来说好了两人要在城里“组团奋斗”,但最后还是要分道扬镳,马大帅就如李大根,要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奋斗,而那边范德彪就如刘明伦,一定要把那些装逼、蒙骗、混世的手段都试过一番,不尝一番最苦的苦水才不会收手,但是,说起来《马大帅》的结论要比《傻根进城》要消极得多,马大帅和范德彪最后都被城市“退”回了老家,而李大根和刘明伦呢?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最后留在北京,并真正打下一片自己的江山的。
《傻根进城》里,李大根有一句特别特别“傻”的口头语,我粗略数了一下,至少出现了100次,就是“这不骗人吗?”这句口头语出现的时机,都是李大根每每面对一个新公司、一位新朋友、一项新业务之时,看起来是这个傻傻的小伙子对这座富丽堂皇的首都北京的人、的事、的规矩,随时随地发出的怀疑,而每一次当傻根的这句疑问脱口而出时,相信围观的观众们都会发出会心的笑,因为这小子好像在怀疑着任何一项其实我们早就司空见惯的那些现实生活,小到吃喝拉撒,中到爱恨情仇,大到家国天下,所以才说他傻嘛;但,全剧看下来,当观众在李大根一句接一句的“这不骗人吗”中经历了整个这个故事之后,只要你认真看过,它就会引发出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思考:
难道我们真的不是在骗人吗?
虽然不能因此上说陈晓春的《傻根进城》在主打“怀疑主义”,但它的主人公李大根用“怀疑”的思维方式检验一切他需要面对的现实,却使这部剧集带上一种浓重的哲学意味。
现在,这部剧到底会在哪个电视台播出的方案还没有最后公布,它是否会如陈晓春教授信心满满的那样,将成为2015年最重要的一部剧集,还不好过早断言,但有两点我看过后是可以打包票的:
其一,这部剧可以给你带来此起伏落的不断笑声;其次,它还可以令你在那些此起伏落的笑声中间,被引发出一些有着切肤之痛的小思考,让我们奔腾的小宇宙在习惯了奔腾之后,也能冷静地想想,我们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生活里?我们到底想要些什么?以及我们应该做些什么?